第697章 陛下还是太年轻？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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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正阳门前，天光将明，宫钟未鸣。
    nbsp整个洛陵皇城早已从沉眠中苏醒。
    nbsp太和殿前，数十丈的丹墀广场空旷而肃穆，丹石被晨露濡湿，映出一层水光。
    nbsp随着宫闱初启，禁军列阵而出，肃立于两侧，甲胄轻响，铁戟森然。
    nbsp风不语，鸟不鸣，天地寂然，仿佛连呼吸都不敢大声。
    nbsp这是改风日。
    nbsp大尧历代沿袭至今的天朝大典，一年仅一次，举国上下瞩目。
    nbsp所谓“改风”，即“改政之风”，是天子御下、颁令、革弊布新之大典，其日，百官入朝，听君宣策，读年诏，立新规，举善贬恶，宣天下之纲纪、律条、政令与改革之意志。
    nbsp一纸诏书，可抚百姓之苦；一言妙策，可动万方之势。
    nbsp而今年的改风日，却又尤为不同。
    nbsp过去一年，大尧几陷亡国之境。
    nbsp北境战乱初起，党争撕裂朝纲；左相叛乱、孟党谋逆，接踵而至；四王并起，诸侯割据，山河烽烟四起；兵溃民乱，国基震荡。
    nbsp如今，战虽止，乱未息；火虽熄，灰犹热。
    nbsp今日之改风，非但为政纲之定，更为社稷安危之断。
    nbsp金銮殿前，百官陆续到齐。
    nbsp一身朝服的官员分列殿前广阶。
    nbsp左文右武，按九品十二级各就其位。
    nbsp尚书台、礼部、户部、兵部、大理寺、太常寺、御史台、少府监等部官员齐聚。
    nbsp诸卿侍郎、给事中、监察御史、典仪使、吏部考功郎……皆如赴敌。
    nbsp无一人敢嬉笑，无一人敢失礼。
    nbsp所有人神色肃然，甚至连朝靴声都被殿下青石所吞。
    nbsp“改风日……终于到了。”
    nbsp有低声私语自武官列中传出，却也立刻归于寂静。
    nbsp这一刻，无数目光悄然扫向那高踞朝列之上的皇座——却仍空空如也。
    nbsp朝门两侧，黄门内侍已整装待命。
    nbsp紫金礼旗肃然垂立，金铃不动，气氛压抑如暮云低垂。
    nbsp广阶之下，有文臣低声道：“这一年之乱……怕是百年未有。”
    nbsp“而今改风若无对策，百姓心恐难安。”
    nbsp有人回道：“只愿陛下今日，不是空口唬人。”
    nbsp又有人皱眉：“陛下毕竟年少，又以武闻名，治国一道，未曾真正展露过手笔。”
    nbsp“能否承起这天子之责……难言。”
    nbsp“即便有心，若无人辅佐，有意也成空谈。”
    nbsp“不如我们自上陈策，助其布新？”
    nbsp“此言有理——朝中贤士众多，今日若人人都能上一道良策，或许可为陛下所用。”
    nbsp一阵低语之后，几名官员交换眼神，暗自点头。
    nbsp此刻，他们心中对陛下的信心虽未全失，但真正能否“以笔治天下”，无人敢断言。
    nbsp他们知道，陛下能以剑御敌，却不知能否以策驭国。
    nbsp巳时将至，钟鼓未响，天光如洗。
    nbsp今日之洛陵，天清无云，日色明朗，却无喜气。
    nbsp朝堂之上，一如风暴来临前的静默。
    nbsp文武群臣立于丹墀之上，仿佛是森然石像，静等君来。
    nbsp某位中列官员暗自擦拭额头细汗，低声道：“我昨夜观天象，今晨北星转明，似为不吉。”
    nbsp旁人却轻声反驳：“未必。”
    nbsp“我观紫气东来，瑞光拂云，反为大吉。”
    nbsp两人互望一眼，却皆不再言语。
    nbsp因为他们都知道，真正的凶吉，不在星辰，不在气象，而在即将到来的——那个人。
    nbsp他既是帝王，也是赌注。
    nbsp太和门内，黄门一声长呼：
    nbsp“——陛下驾到！！！”
    nbsp这一声，如山雷炸裂！
    nbsp一瞬之间，百官齐跪，万靴齐响！
    nbsp“恭迎吾皇——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！！”
    nbsp整座洛陵皇城，文武百官，万口齐呼！
    nbsp他们的声音，穿过九重宫门，穿过苍玉天街，穿过百年王朝的山河记忆！
    nbsp无数道目光投向朝门之外！
    nbsp——今日改风！
    nbsp——万众瞩目！
    nbsp——风雨欲来！
    nbsp天子，萧宁，至！
    nbsp随着太和门的金銮殿门缓缓开启，一道身影由高阶之下，沿御道步步而来。
    nbsp他一袭黑金朝袍，纹饰繁复如水波剑浪，衬得整个人身姿修长、气息沉稳。眉眼间英气逼人，眸光似霜似火，举手投足间俱是风雷不动的沉凝威势。
    nbsp那是被火焰灼烧过、从万军中生还的帝王。
    nbsp即便未语，未怒，未笑，但当他自光影间走出时，却仿佛带着千军万马一同跨入金銮殿。
    nbsp——肃然无声！
    nbsp百官跪伏在地，不敢仰视，只听得那皮靴踏阶之音，如沉雷落地，一步，便震住八方！
    nbsp萧宁缓缓走上九层龙台，俯瞰众臣，神情平静，唯眉眼锋锐如剑，眸光扫过之处，便让不少人心头一凛。
    nbsp“起——”
    nbsp随着御前内侍一声唱和，百官齐起，齐刷刷垂手肃立，目光望向那道端坐于金龙之上的帝影。
    nbsp“朕登位三年，凡事多有不安。”萧宁的声音，终于响起。
    nbsp不大，却清晰入耳，稳重、沉静，如寒潭投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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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nbsp“今岁一乱再乱，百官惊、百姓惧、国脉动荡，朕有责。”
    nbsp“今日改风，布政颁策，诸卿有言，尽可直陈。”
    nbsp此言一出，百官轰然响应：“谨遵圣旨！”
    nbsp朝会，正式开始。
    nbsp站于朝列左侧的户部尚书——一位面白无须、身形略显清瘦的中年官员，立刻走出班列，拱手而拜：
    nbsp“启禀陛下，臣户部尚书，谨奏今日六策，以应天下之变。”
    nbsp萧宁微抬手：“讲。”
    nbsp林志远取出卷轴，展开，大声宣读：
    nbsp“臣等建议，一：全国复查户籍，严定丁口，防逃亡漏税。”
    nbsp“二：整肃坊市税制，改徭役为折银，厘清百户之赋。”
    nbsp“三：重修田亩图录，收归地契，设‘九司之局，调地调税，量产归数。”
    nbsp“四：开设‘边贸通关，允北地、南交、海邦三地贸易互通，以补国库。”
    nbsp“五：设‘吏审堂，专察地方吏治，年终以功劳定官位高低。”
    nbsp“六：废部分州县直辖制，改为‘封总令制，统筹赋税，由朝直收。”
    nbsp语罢，林志远俯身高呼：“臣等以为，此六策可收弊政、兴国计、固疆域、补财政、整官府、定纲纪。请陛下裁定！”
    nbsp朝堂一时安静了下来。
    nbsp众臣面色各异。
    nbsp左列中，一众中低阶文官纷纷微点头，似觉颇有道理。毕竟这些条文听上去条理清晰，逻辑缜密，确有治国之貌。
    nbsp但右列之中，几位朝中重臣，却微不可察地皱起了眉。
    nbsp中相许居正、右相霍纲、大相郭仪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交换了眼神，彼此眼底皆是一丝深沉担忧。
    nbsp他们不是没听懂林志远的条文——恰恰相反，他们听得很清楚，清楚得让人心寒。
    nbsp这些所谓的“六策”，虽表面说得冠冕堂皇，实则——
    nbsp处处皆设权力之机，暗藏利益分割之道！
    nbsp封总令制？不过是地方权力再次归入中心之手，便于人事安排。
    nbsp“吏审堂”？听来是整吏，其实是变相设权，以“考核”之名，掌生杀之实。
    nbsp至于“九司之局”？这分明是绕过原有律法，重建赋税系统，新建权力节点，便于——中饱私囊！
    nbsp此人，林志远，正是如今朝中最为活跃的新党成员。
    nbsp而新党之首——
    nbsp便是吏部尚书王擎重！
    nbsp吏部本就位列三省六部之最重，掌官职、调任、考绩、升迁、黜退。
    nbsp王擎重在位十年，门生故吏遍布朝堂。过去因孟党、穆党压制，一直未显声色。如今两党皆亡，王擎重坐拥吏部，暗中结党，新党声势之盛，已隐隐成势。
    nbsp——林志远，便是他最锋利的一把“笔”。
    nbsp新党如今最大的问题，就是——
    nbsp“官从人走，利随权来”。
    nbsp听上去都是实策，实际上全是“为自己人铺路”。
    nbsp许居正等清流派出身寒门，讲求节俭为政、清正用人，一向反感此等行径。
    nbsp只是眼下……
    nbsp这份“六策”，实在包装得太巧妙了！
    nbsp若是贸然反驳，难免落人口实，说他们阻碍革新、固步自封！
    nbsp许居正眉心紧蹙，心中暗道：“这等文字，看似整肃，其实不过是披上新衣的‘掠政行私。只怕……若让陛下采纳，后患无穷。”
    nbsp霍纲也低声咳了咳，斜视一眼身侧郭仪，小声嘀咕：“这林志远……是王擎重手笔吧？”
    nbsp郭仪没有回应，只微微颔首，眼中愈发凝重。
    nbsp“我思虑许久，才察觉出其中三处陷阱。”霍纲咬牙：“可那小子不过一炷香就全讲出来……”
    nbsp“陛下若非早有谋算……便是要被糊弄过去了。”
    nbsp“真看不透他啊。”郭仪低声叹道。
    nbsp清流三公互望之间，心头俱沉。
    nbsp——今日之改风，已非单纯之朝会，而是一场真正的博弈！
    nbsp对他们而言，不只是陛下听策这么简单。
    nbsp而是：
    nbsp陛下能否明辨忠奸？
    nbsp能否不为言辞所惑？
    nbsp能否真正斩断旧弊？
    nbsp那才是——真正的“改风”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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